【案情】
2008年，陈某与案外人共12名股东组成造船合伙体，租用澳力船业公司船台按BV规范建造11500T货船，预算总投资8400万元，其中陈某占21股中的3股，出资1200万元。2008年6月至2009年7月期间，吴某分7期陆续将60万元造船投资款交付陈某，由陈某出具收款收据。双方口头约定，吴某挂在陈某名下投资造船，并在船舶建造完毕出售后返还投资款，按投资比例分享收益、承担亏损。经建造、试航和核算，“澳力6”轮实际造船成本8478.83万元。因涉及来料加工贸易，不能在大陆境内入籍，造船合伙体遂决定在香港注册公司将“澳力6”轮投入营运，在香港注册澳力国际船务有限公司(以下简称澳力船务公司)，将“澳力6”轮以1000万美元的价格出售给斯力得公司，斯力得公司又以1美元的价格，将“澳力6”轮让给澳力船务公司，并在香港特别行政区进行注册登记。2011年4月至5月，澳力船业公司收到斯力得公司船舶价款1000万美元，折汇后将其中的6445万元转付至造船合伙体账户。2011年10月，澳力船业公司取得“澳力6”轮出口退税款6991688.39元，并随后转付至造船合伙体，造船合伙体按预算投资额的10%，即840万元向名下投资人分配收益，吴某分得6万元。原审一审期间，陈某对造船合伙体其他股东提起诉讼要求进行清算，后因未预缴案件受理费按撤诉处理。2013年1月31日，陈某再次向其他股东提起诉讼，合伙体全体股东在该案审理过程中决议变卖“澳力6”轮，并对该轮建造、营运及合伙体财产进行清算。至2014年1月15日止，“澳力6”轮出售价款5075000美元，综合船舶建造投入、航运收入盈亏冲抵后尚盈余204198.29元，陈某在合伙体21股中占3股，首期分配款和再次分配款分别为60万美元和619262.25元。澳力船业公司2011年4月至5月收到斯力得公司的船舶价款1000万美元，已通过滚动方式归还股东为筹集澳力船务公司通过斯力得公司受让“澳力6”轮的资金借款。

【分歧】

对“澳力6”轮转移到斯力得公司是否构成出售和投资款返还条件已成就，以及吴某可以向陈某要求返还的投资款数额，有不同意见。

第一种意见认为，吴某将投资款交陈某，挂在陈某名下投资造船，构成投资合同关系，投资的用途是造船，目的是通过造船实现预期利润，且以船舶建造完毕出售作为解除投资合同、返还投资款、分配收益的条件。“澳力6”轮建造完毕后，出售给斯力得公司，双方约定的解除投资合同、返还投资款的条件已经成就，陈某应当按照1000万美元的船舶出让款返还吴某投资款448642.22元。

第二种意见认为，造船合伙体委托澳力船业公司以1000万美元的价格将该船“出售”给斯力得公司，是以买卖形式转移营运，并非实际转让，船舶所有权仍属造船合伙体所有。鉴于“澳力6”轮实际出售价格为5075000美元，该轮的财产清算分配比例为35.87%，吴某可分得的投资款金额应为215220元(60万×35.87%)。

【解析】

笔者赞同第二种意见。

从船舶买卖合同的角度来看，1000万元美元的购船款并非来源于斯力得公司，而是合伙体自筹，可认定合伙体与斯力得公司买卖合同并不成立。为了便于在香港经营，斯力得公司又以1美元的价格将“澳力6”轮让给合伙体在香港登记注册的澳力船务公司，并将1000万元美元返还给陈某等合伙人，表明“澳力6”轮形式上虽有买卖合同和在香港办理所有权登记，但是实质上仍然属于合伙体的合伙财产，并未实际出售。

从对船舶的支配和收益角度看，“澳力6”轮的管理、收益仍由合伙体控制，吴某还就营运收益从陈某处分得红利，属于与船舶合伙有关的投资者，并非一般的第三人，故不能适用船舶物权的登记对抗原则。第一种意见依据意思表示不真实、法律效力存在缺陷且处分权并未完全转让的船舶所有权登记变更，认为已构成船舶出售，不符合投资双方的真实意思。第二种意见结合同为本村村民的其他合伙人的证人证言，认定陈某已告知吴某船舶安排至境外营运并未实际出售，并根据船舶最终实际变卖的价格5075000美元认定投资款的盈亏与退还数额，更加合理。

本案的启示在于，对于具有类似投资、拼股等的纠纷，应当结合当事人的真实意思准确认定投资的终止条件，一般不宜适用物权登记的公示公信原则。如合伙人已起诉合伙体其他成员要求解散合伙、清算合伙债务，因该纠纷的审理结果与投资款返还数额有直接关联，故应当根据民事诉讼法第一百五十条第一款第(五)项的规定中止审理投资款返还纠纷，待合伙清算确定后继续审理。反之，如合伙人怠于清算或因合伙事务负责人逃废债务导致不能清算，则投资者可以要求接受投资款的合伙人返还投资款，投资盈亏可另行解决。

(作者单位：宁波海事法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