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情」

    被告人：张树德，男，29岁，河南省郸城县人，1990年初来新疆打工，住新疆新源县城镇乡五村，1991年12月4日被巩留县公安局收容审查。

    被告人张树德和郭可福（另案处理）从河南原籍来到新疆打工，曾在巩留县六乡农民赵常保的砖窑上劳动。据张、郭2人供称，因赵常保拖欠他们6000元的劳动报酬，他们便预谋骗走赵常保的14岁的女儿赵玉梅，以此迫使赵常保付给他们应得的报酬。1991年11月17日，郭可福以谎言将赵玉梅从家里骗出，带到伊宁县巴依托海乡，与在那里等候的张树德会合。接着他们又将赵玉梅带到新源县城镇乡五村张树德的住处，把赵玉梅看管起来，不让她回家。11月19日，张树德执笔写了一封恐吓信，送给正在伊宁县五一乡劳动的赵常保。信中的主要内容是：工钱不给，死路一条，如不服气，保你一定完。你必须带5000元来领女儿，否则由郭可福将赵玉梅带回内地结婚。

    赵常保收到恐吓信后，立即派杨某前往新源县领女儿。因张树德百般阻挠，坚持要赵拿来5000元，杨某未能将赵玉梅领回。此后，张树德、郭可福将赵玉梅转移到新源县境内的72团张明亮家。张树德与张明亮策划，以3000元的价格将赵玉梅卖给也是从河南原籍来新疆打工的韩富田（另案处理）作妻子。1991年12月4日，赵常保及其妻前往新源县找张树德要女儿，张树德仍然逼迫赵常保拿出5000元。赵常保无奈，遂向当地公安机关报案，但此时赵玉梅已被郭可福、韩富田带到了河南，并被郭、韩强奸。后经公安机关解救，赵玉梅才回到父母身边。

    「审判」

    新疆维吾尔自治区巩留县人民检察院以被告人张树德犯拐卖人口罪，向巩留县人民法院提起公诉。巩留县人民法院经公开审理认为，被告人张树德对自己与赵常保之间的经济纠纷，不是通过合法途径解决，却采取欺骗手段将赵的未成年女儿骗到其住处作为人质，逼迫赵常保交出钱财。后因未达到预期目的，又以3000元的价格将赵女卖给他人为妻，致使被害人的身心受到摧残，其行为构成了拐卖人口罪，应从严惩处。该院依照《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第一百四十一条和全国人民代表大会常务委员会《关于严惩拐卖、绑架妇女、儿童的犯罪分子的决定》第一条第一款第（五）项的规定，于1992年11月18日判决如下：被告人张树德犯拐卖人口罪，判处有期徒刑十年。

    宣判后，张树德不服，以他没有参与拐卖赵玉梅，他的行为不构成犯罪为理由，提出上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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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疆伊犁地区中级人民法院经二审审理认为，原审判决认定的事实清楚，证据确实、充分，被告人张树德的上诉理由不能成立。原审判决认定被告人的行为构成拐卖人口罪有误，适用刑法第一百四十一条不妥，应予纠正。该院依照《中华人民共和国刑事诉讼法》第一百三十六条第（二）项及全国人民代表大会常务委员会《关于严惩拐卖、绑架妇女、儿童的犯罪分子的决定》第一条第一款第（五）项的规定，于1993年4月3日判决如下：一、撤销巩留县人民法院对本案的判决；二、被告人张树德犯拐卖妇女、儿童罪，判处有期徒刑十年。

    「评析」

    本案被告人张树德为了向赵常保索要劳动报酬，与同案犯郭可福共谋，将赵的14岁的女儿赵玉梅骗出，然后把赵玉梅作为人质，迫使赵常保交出5000元。此举没有达到目的，张树德又将赵玉梅卖给了韩富田。根据本案的事实，依照全国人大常委会《关于严惩拐卖、绑架妇女、儿童犯罪分子的决定》（以下简称《决定》）的规定，对被告人张树德的行为定拐卖人口罪或者拐卖妇女、儿童罪都不够确切，确切的罪名应当定拐卖妇女罪。

    一、刑法第一百四十一条规定的拐卖人口罪，是指以营利为目的，用欺骗、利诱、胁迫等手段，拐骗出卖人口的行为。《决定》根据当前拐卖人口主要是拐卖妇女、儿童，而且拐卖妇女、儿童比拐卖其他人口危害更加严重的情况，对拐卖妇女、儿童的犯罪作了专门规定。这是对刑法有关规定的重要补充和修改。在执法中，按照特别法优于普通法的原则，对于拐卖妇女、儿童的犯罪，应当适用《决定》的有关规定追究其刑事责任，不再适用刑法第一百四十一条的规定和全国人大常委会《关于严惩严重危害社会治安的犯罪分子的决定》（以下简称《严惩决定》）。只有对拐卖妇女、儿童以外的其他人口的，才仍适用刑法第一百四十一条和《严惩决定》。本案被告人拐卖的是妇女，应当依照《决定》的规定定拐卖妇女罪，而不应依照刑法的规定定拐卖人口罪。

    二、根据《决定》第一条第二款的规定，拐卖妇女、儿童罪，是指以出卖为目的，拐骗、收买、贩卖、接送或者中转妇女、儿童的行为。只要实施其中一种行为的，即构成本罪。拐卖妇女、儿童罪，是选择性罪名，拐卖妇女的定拐卖妇女罪，拐卖儿童的定拐卖儿童罪，既拐卖妇女又拐卖儿童的定拐卖妇女、儿童罪。根据有关的司法解释，《决定》中所说的“儿童”，是指不满14岁的人。本案被告人拐卖的是已满14岁的妇女，其行为应定拐卖妇女罪，而不应定拐卖妇女、儿童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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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据本案被告人张树德和同案犯郭可福自称，他们曾受雇于赵常保，赵欠他们6000元的劳动报酬。果真如此，他们应当通过诉讼或其他合法途径，保护自己的合法权益。但他们将赵常保的未成年女儿骗出，以她作为人质，写恐吓信胁迫赵常保交出5000元钱，这就超出了讨债的民事活动范围。如果张、郭的犯意仅是如此，可将他们的行为定为绑架勒索罪。但当他们此举的目的未能达到时，他们的犯意起了变化，将被害人卖给了他人。这表明他们拐骗妇女的目的已由勒索钱财转化为出卖获利，其行为完全符合拐卖妇女罪的主观要件和客观要件，已构成拐卖妇女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