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媒体近日报道，爱尔兰天主教虐童案件调查委员会日前出炉，首次系统披露1975年到2004年间，教会内部种种骇人听闻、令人心碎的性虐少年事件。爱尔兰天主教会此次针对首都都柏林市1975年到2004年的报告，统计数字极为惊人。

　　浮上水面的神父性侵犯问题

　　回顾千年历史，天主教会历来以仁慈神圣自诩，却始终笼罩在歧视女性，迫害异教徒等诸多严重侵犯人权的历史阴影下。无怪乎，公元两千年，致力忏悔历史罪恶，净化教会灵魂的教宗保罗二世，代表天主教会公开向世人忏悔。

　　言犹在耳，数年前美国《波士顿环球报》率先报道了波士顿神父性侵犯儿童案。此事曝光后，数以千计的“儿童性侵犯”受害者向教会提出控诉。美国“教士性侵害被害人求生网”总部主任克罗赫西表示，光他们一个组织中就有4000名受害者。从美国、英国、澳大利亚、奥地利、加拿大、法国、波兰以及爱尔兰等天主教大国，接连曝出天主教神父性侵犯少年，教会纵容漠视的丑闻，几无日无之。

　　常见备受摧残的受害者，当年痛苦遭遇无处倾诉，一辈子走不出心灵的活地狱。受创既巨且深的七尺男儿，每忆及伤心往事，不由得潸然泪下，闻者鼻酸。犯下重罪的神父，纵使得天主教会包庇纵容，虽能逃脱法律制裁，逍遥法外于一时，终究东窗事发，引发众怒，难逃法网。

　　2004年美国CNN通过天主教会内部报告，向公众披露一个难以置信的统计记录。从1950年到2002年，11万神职人员中约有4450人———即百分之四被指控骚扰未成年人，随后出现11000起寻求教会赔偿的个人诉讼。

　　神父独身制成众矢之的

　　美国一名犯下性侵犯少年罪的神父锒铛入狱，60多岁假释后，接受《时代》周刊记者采访，对过去的行为深深忏悔，并将自己当年一步步走向深渊的心路历程公诸于众。

　　神父性侵犯少年，孰为为之？孰令致之？将原因全归咎于世风日下，人心不古，人欲横流的时代大环境中，若干不良神父个人持身不严，则未免过于轻巧。此一严重问题的背后，诸多制度性原因亟待解决。

　　神父独身并非一定有错，但身处现代社会，不妨由神父个人自愿选择，否则人欲难免如洪水破堤，所害必多。古代修道院不少远离城市，尚能以苦修驱散诱惑。西方国家工业化后，性产业发展一日千里，传媒中的情色影像如水银泄地，无孔不入。城市中的教堂也早非世外桃源，再奢望神父守身如玉，恐怕不易。世俗化时代，神父坚守独身，到底是美德的体现还是罪恶的源头？其利弊不妨再通盘考虑。

　　2001年梵蒂冈教廷已对此展开针对性研究，由于担心保守派反弹，最后结果未予公布。

　　天主教会内部监管失职

　　为何少数天主教会居然沦为藏污纳垢之地，种种性侵犯少年犯罪行径层出不穷？英国著名媒体《卫报》，近日发表重头文章，声讨天主教会坐视不管内部罪行，无异对受害人的二度犯罪。曾有神父向主教坦陈二十多年来，一直沉溺于此种犯罪，不能自拔；也有神父忏悔曾玷污一百多名少年，这些不过只是冰山一角，足以让人闻之乍舌。而教会却往往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不愿采取将教会败类移交司法机关，绳之以法，以儆效尤的最佳方案。

　　依常识不难判断，一个无畏无惧，毅然向全社会揭露神父兽行的受害者背后，总会有更多忍气吞声，沉默压抑的心碎少年。在一个又一个凄凉子夜，回首前尘往事，他们的暗夜抽泣绝望又无助，心灵的创伤迟迟难以痊愈。不难想象，他们曾承受多大的痛苦与压力。

　　罪行发生之后，国家与社会有义务依法惩处罪犯，不枉不纵，以安慰受害者及其家属，体现法律的公正性。神父犯罪同样要接受国家法律的制裁，而不能借口教会的特殊性，逍遥法外。否则长此以往，其流弊必多。天主教会万万不可成为法外之地，践踏法律底线。

　　从此次爱尔兰报告中，人们不难发现，平时德高望重的大主教让人大失所望。多年来他们大规模地掩盖罪行，将公众蒙在鼓里，再加上妨碍司法调查，其罪恶又能小到哪儿去？天主教会言行除了严重违反宗教教义，更触犯法律。由其承担民事赔偿责任，衡诸法理情教，谁曰不宜？

　　各国处罚政策不尽一致

　　处理天主教会神父性侵犯少年问题，各国政策不尽一致，体现出鲜明的文化差异，效果也各有千秋。

　　截至上世纪90代中期，600多名神父身陷性侵犯少年诉讼，为此美国天主教会不得不支付5亿美元赔偿金。到了2002年，赔偿金总额已一路飙升到10亿美元。两年前美国天主教会与性虐待案的500多名受害人达成协议，一次性赔偿受害人6.6亿美元，创下美国教会性侵犯丑闻赔偿数额的新纪录。甚至发生某地一教会不堪重负，主动申请破产的闹剧，让前来索赔的受害者空手而归。

　　其他国家大多选择司法机构或社会公正人士组成调查委员会，展开独立调查。爱尔兰调查委员会的报告，建议政府采取进一步措施，包括设立纪念碑或纪念馆，向受害者提供咨询服务和教育，增强对儿童的保护力度。政府已向1.2万名受害者平均每人支付9万美元，作为补偿。但接受赔款的人需放弃起诉政府和教会，不少受害者强烈反对，主张须将加害者绳之以法。爱尔兰天主教会负责人布拉迪在报告公布后说：“我为孩子遭到如此恶劣的对待感到深深的抱歉和羞愧。”陷入虐童事件的天主教团体“基督教兄弟圣会”也作出道歉。

　　其实，桩桩丑闻反映的不只是医学上的娈童癖，而且是权力欲和控制欲的体现。受到虐待的少年终身伤痛，永难痊愈。人们切齿痛恨的绝对不是单纯的性丑闻，而是虐待儿童罪———最深重，也是最不可饶恕的罪恶，未来最重要的是如何清洗受害者的心灵伤痕。

　　此次爱尔兰天主教会性侵犯事件，提醒善良的人们，邪恶无所不在。在最神圣的教堂，恶人也远未遁形。远离罪恶的同时，我们也应反躬自省：个人洁身自好之外，不能闭目塞听，对受苦受难者，理应伸出援手，对罪行袒护纵容，十足乡愿而已。警惕可能的罪恶，及早加以防范。一旦罪恶发生，无论何人所为，皆不容逍遥法外。只有在坚定捍卫人权的基础上，才能保障社会弱者的基本权利和自由，不受践踏！永不再犯！

 中国政法大学比较法学研究院讲师  俞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