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业鸥、赵超、杨勇、龙泽鼎、 杜沙、许林寻衅滋事案—寻衅滋事罪与抢劫罪的区别
一、基本情况
案由：寻衅滋事
被告人：皮业鹏，男，19岁，汉族，湖北省 仙桃市人，无业。
被告人：赵超，男，17岁，汉族，湖北省仙 桃市人，无业。
被告人：杨勇，男，17岁，汉族，湖北省仙 桃市人，无业。
被告人：龙泽鼎，男，18岁，汉族，湖北省 仙桃市人，无业。
被告人：杜沙，男，17岁，汉族，湖北省仙 桃市人，无业。
被告人：许林，男，18岁，汉族，湖北省仙桃市人，无业。
上列被告人于2002年7月16日因本案被逮捕。
二、诉辩主张
(-)人民检察院指控事实
2002年6月18日11时许，被告人皮业鹏、赵超、杨勇、龙 泽鼎、杜沙、许林携带自制手枪和刀，窜至仙桃三中附近，拦住途 经此处的许坤（男，20岁）、陈亮（男，18岁），以许坤与皮业鹏 有过节为由，将许坤、陈亮二人挟持到仙下河边。赵超拿出枪顶在 陈亮的腰间，并朝陈亮的眼睛打了一拳，随后，赵要陈躺在地上， 对陈拳打脚踢。其余五被告人则对许坤拳打脚踢，随后，皮业鹏要 许坤脱掉衣裤后，皮、龙、杨等人又用皮带抽打许，赵超也对许拳 打脚踢，接着，赵超等人又要陈亮跪在地上当马骑。而后，被告人 一伙又向许坤要钱。许被逼同意回家拿出3000元给被告人一伙。 于是，六被告人押着许、陈二人乘出租车到许坤家，皮业鹏、赵 超、杨勇跟随许坤进屋，许坤对其父母说：“我在外面砍了人，要 跑路，你快给我钱。”许坤母亲说没钱，皮业鹏又拿出枪威胁许坤 父母，许的父亲许想新被迫借了 100元给被告人一伙后，被告人一 伙又押着许、陈到仙桃城区南苑网吧，并且在该网吧旁的一巷子内 对许再次殴打。许被逼说到其姑妈家拿钱给被告人一伙。六被告人 又将许坤、陈亮挟持到清水湾附近（许坤姑妈家所在地），许以其 姑妈出去卖菜不在家为由拖延时间。次日上午8时许，被告人一伙 被闻讯赶来的公安民警抓获。经法医鉴定：许坤的损伤程度属轻 伤。据此，仙桃市人民检察院指控被告人皮业鹏、赵超、杨勇、龙 泽鼎、杜沙、许林的行为构成抢劫罪，请求依法判处。
(二）被告人辩解及辨护人辨护意见
五被告人对检察机关指控殴打他人及索要钱财的事实不表示异 议，但在庭审中辩解殴打被害人许坤等人时并不是为了索要钱财, 是许坤主动提出给钱的。 辩护人认为起诉书指控的罪名错误。被告人一伙殴打许坤等人 是因为与许有过节，许坤为免受皮肉之苦而主动提出给予钱财。因
此，被告人一伙主观上不是以非法占有为目的，而是争强好胜，寻 求精神上的刺激，是寻衅滋事的故意，否认被告人一伙有抢劫的 故意。
三、人民法院认定事实和证据
(一）人民法院认定的事实
仙桃市人民法院经公开审理查明：2002年6月18日晚12时 许，被告人皮业鹏、赵超、杨勇、龙泽鼎、杜沙、许林携带自制手 枪和刀，在本市城区三中附近发现与皮业鹏有矛盾的许坤路经此 地，被告人一伙即拦住许坤及其同行人员陈亮。赵超拿出枪顶在陈 亮的腰间，皮业鹏打陈一耳光，后又将许坤、陈亮押到城区仙下河 边。赵超朝陈亮的眼睛打了一拳，令陈躺在地上，对陈拳打脚踢。 与此同时，龙泽鼎和皮业鹏等五人一拥而上，对许坤拳打脚踢。皮 业鹏要许坤脱掉衣裤后，皮、龙、杨、杜等人拿着皮带打许坤的背 部，赵超也对许踢了几脚。随后，赵超、杜沙、许林要陈亮跪在地 上当马骑。许坤被打得求饶说，你们不要打我了，家里有3000元 钱，我给你们。六被告人押着许，乘出租车到许坤家，皮业鹏、赵 超、杨勇跟进屋，许坤对其母亲说：“我在外面砍了人，要跑路, 你快给我钱。”许母说没钱，皮业鹏拿出枪说，这又不是好玩的， 快给3000元我们逃路。许母要许父许想新出去借了 100元钱给许 坤。被告人一伙随后将许坤、陈亮押到仙桃城区南苑网吧，被告人 一伙在网吧上网，将许坤、陈亮限制在网吧，与许、陈二人吃夜宵 后，又分别将许坤拉到网吧旁一巷子内对许进行殴打，许坤说带被 告人一伙到其姑妈家拿钱。晨5时许，被告人一伙又将许、陈二人 押到清水湾附近（许坤姑妈家所在地），许坤以其姑妈出去卖菜不 在家为由拖延时间。8时许，路人经过被告人一伙休息的草垛时， 见其一伙行踪可疑遂报案。随后，被告人一伙被公安干警抓获。经 鉴定，许坤的损伤程度属轻伤。
(二）人民法院认定的证据
上述事实有下列证据证明：
1.被害人陈述
被害人许坤陈述以前与皮业鹏、赵超、姓杨的有过节。 2002年6月18日晚12时许，皮业鹏、赵超、龙泽鼎等6人带我 和陈亮到仙下河边，对我们拳打脚踢，还用枪威胁我们，要我们跪 下当马骑。又问我有没有车，我说：“家里只有3000元钱，给你们 算了，你们不要打我了。”然后他们用的士押我和陈亮到我家拿钱。 我编假话骗我妈，说我在外面砍了人，要2000元跑路。只要到 100元。因没搞到钱，他们把我们二人带到交通路网吧城旁一巷子 内轮流对我拳打脚踢，我只好说带他们到姑妈家再搞钱。早晨6点 钟，我们二人被他们带到我姑妈家所在地的淸水湾村。没拿到钱， 他们被公安干警抓获。
被害人陈亮陈述同许坤的陈述。
书证
辨认笔录：两被害人对六被告人进行辨认并确认。
证人证言
被害人许坤的父母许想新、喻明凤证实：那天晚上1点多钟， 许坤一进门就问：“妈，有没有钱啦，快拿钱救命。” “我们在餐馆 和别人打架，把别人打了，现在要跑路。”同许坤一起进来的三个 年青人也不停地劝我快拿钱，称包内都装的武器，万一被抓住了不 得了，快点给钱他们逃路。许父借了 100元给许坤。
物证
提取作案用的枪、刀各一把。
鉴定结论
法医鉴定：许坤的损伤程度属轻伤。
被告人供述
(1)皮业鹏供述：只认识许坤，听龙泽鼎说许坤在读书时找他 要了 300元钱，所以要报复许坤，我当时只觉得好玩就打。以为许 偷车，找他要车骑。许坤说没车，他怕再吃亏，就说家里妈妈那儿 可以拿到3000元。但只拿到100元。在南苑网吧买饭给许坤吃， 并问他舒不舒服，许说不舒服，我们就又轮流把他拉出去打。许坤 说找他姑妈搞500元钱。
赵超供述：是许坤提出回家给钱，让我们不打他。是许坤 被打后，他说去姑妈家拿钱。
龙泽鼎供述：许坤曾说过要打我们，还找我们要300元 钱。许坤以前打过一个叫李亚俊的朋友，我是为朋友报仇。他们为 什么打我不清楚。
杨勇供述：我们与许坤有矛盾。在仙下河，龙泽鼎问说： 你是找我们要300元钱，给你。我们对他们拳打脚踢。许坤求饶 说：你们不打我，我可以给你们钱。我说：你拿2500元。在南苑 网吧，我们又打许坤，因为他说给2500元，但只给了 100元。许 坤求饶说可以去拿400元钱。
杜沙供述：许坤自己说到他家拿钱，不知为什么到清水湾
村。
许林供述：我们几个看许坤不舒服打他。
四、判案理由
仙桃市人民法院认为：六被告人在主观方面，缺乏非法占有他 人财物的犯意的提起及合意。在客观方面，无为图财而对财物的持 有者、有权处分物的所有者或者妨碍劫取财物的管理者使用暴力和 胁迫手段。在客体上，其侵犯的是公共秩序。六被告人公然藐视国 家法纪和社会公德，随意殴打他人致人轻伤，强拿硬要，情节严 重，其行为均已构成寻衅滋亊罪。辩护人提出的六被告人的行为构 成寻衅滋亊罪的观点是正确的，应予采信。仙桃市人民检察院指控 罪名错误，应予纠正。
五、定案结论
仙桃市人民法院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第293条，第 25条第1款，第17条第1款、第3款，第55条第1款，第56条 之规定，作出如下判决：
被告人皮业鹏犯寻衅滋事罪，判处有期徒刑5年，附加剥夺政 治权利1年；
被告人赵超、杨勇、龙泽鼎犯寻衅滋事罪，各判处有期徒刑3
年；
被告人杜沙、许林犯寻衅滋事罪，各判处有期徒刑2年。
六、法理解说
仙桃市人民法院的判决是正确的。
在寻衅滋事过程中殴打他人，强拿硬要，是定寻衅滋事罪还是 定抢劫罪，存在较大分歧，分歧的焦点在于如何区别寻衅滋事的主 观故意和抢劫罪的主观故意。
刑法第293条规定了寻衅滋事罪，寻衅滋事罪是一种严重破坏 社会公共生产、生活、工作秩序的犯罪，其侵害客体是社会的公共 管理秩序。在客观方面通常表现为在公共场所无事生非，起哄捣 乱，无理取闹，殴打伤害无辜，肆意挑衅，横行霸道，破坏公共秩 序的行为。刑法将其行为概括为四种类型：随意殴打他人，情节恶 劣的；追逐、拦截、辱骂他人，情节恶劣的；强拿硬要或者任意损 毁、占用公私财物，情节严重的；在公共场所起哄闹事，造成公共 场所秩序严重混乱的。这里的“随意殴打他人”是指出于耍威风、 取乐等不健康的目的，无故、无理殴打相识或素不相识的人。随意 殴打他人，情节恶劣，是指随意殴打他人手段残忍；多次随意殴打 他人等。“追逐、拦截、辱骂他人”，是指出于取乐、寻求精神刺激 等不健康的心理，无故、无理追赶、拦挡、侮辱、谩骂他人。追 逐、拦截、辱骂他人，情节严重，主要是指经常习惯性地追逐、拦 截、辱骂他人，造成恶劣影响或激起民愤，引起被害人自杀等后果 的。“强拿硬要或者任意损毁、占用公私财物”，是指用蛮不讲理的 手段，强行索要市场商店里的商品以及他人财物，或者随心所欲地 损坏、毁灭、占用公私财物。强拿硬要或者任意损毁、占用公私财 物，情节严重，是指铎拿硬要或者任意损致、占用公私财物数量较 大，造成恶劣影响的，或者多次强拿硬要或者任意损毁、占用公私 財物的，致使公私财物受到严重损失的，等等。“在公共场所起哄 闹事”是指出于取乐、寻求精神刺激等不健康心理，在公共场所无 事生非，制造事端，扰乱公共场所秩序的行为。
铎拿硬要公私财物作为寻衅滋事犯罪的一种情形，往往容易与 抢劫罪相混淆。从客观方面看，两种犯罪通常都有以暴力或暴力相
威胁的行为，两者都接受了被害人的财物。但两者又是根本不同的 犯罪。从主观上看，抢劫罪的目的在于非法占有他人财物，而寻蚌 滋事罪的目标主要是逞强好胜，寻求刺激，满足行为人不正常的心 理需要等。从侵害的客体看，抢劫罪侵害的是公私财物的所有权， 而寻衅滋事罪侵犯的是社会公共秩序。由此决定了两者在客观方面 的不同，抢劫罪也有发生在公共场所的，公然抢劫他人财物，绝大 部分是发生在偏僻、不容易被人发现的地方，而寻衅滋事罪的犯罪 行为则绝大部分发生在公共场所，有多人在场的情况下，实施犯罪 行为的人以团伙或公共犯罪为多。区别两种犯罪的关键在于全面研 究行为发生的背景和经过，看被告人是以非法占有公私财物为目 的，或是以打闹取乐、逞强好胜为目的，或是直接的以暴力手段或 暴力威胁向他人索要财物；是在追求取乐、好胜的过程中随意的、 没有目标和目的的拿取、接受、索要他人财物，还是故意的索取、 强占他人财物。结合本案进行分析，六被告人在街上闲玩时遇到了 与皮业鹏等人有矛盾的许坤及同伴陈亮后，即将二人带到仙桃市城 区仙下河边进行殴打、侮辱，当许坤忍受不了殴打，提出给钱后， 被告人一伙押着许坤到其家，许坤向父母谎称其在外政了人，要钱 出逃，许坤的父母给钱是因为许坤说其在外面砍了人，要钱跑路的 情况下给的。客观上六被告人虽然对被害人许坤、陈亮进行了殴 打、侮辱，但并非是为了劫取许坤、陈亮的财物，而是泄私愤随意 殴打被害人。当被害人许坤与被告人一伙骗取其父所借的100元 后，许坤、陈亮又被押至一网吧，在网吧附近一巷子里许坤再次遭 到被告人的殴打。在蹁取许坤父母财物的过程中，虽然被告人皮业 鹏在许家拿出枪对许坤的父母进行威胁，但主观上并不是一定要许 坤父母非拿出多少钱为目的，心理上仍然是随意性很大，给多少是 多少，并没有难为许坤的父母。因此认定被告人在主观上有非法占 有他人财物的共同故意证据不足。被告人一伙的主观上明显具有逞 强争霸、昱示威风、寻求精神刺激的动机。因此，法院对被告人以 寻衅滋事定罪处刑是完全正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