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外的理论和实务界通常把非纯正不作为的杀人作为非纯正不作为犯的典型形态,而实际上这种形态除了与故意杀人罪存在直接关系以外,与故意伤害等罪也存在千丝万缕的联系,如在高速公路上追打他人、在疾驶的汽车上行凶等造成重伤或死亡的结果的问题。鉴于非纯正不作为犯犯罪构成的特殊性,许多人在司法实践中对这类案件的处理无从把握。认定非纯正不作为犯罪时需要把握好以下几个问题:
一、作为义务问题。作为义务问题在非纯正不作为犯理论中历来被认为具有重要的地位,看作是不作为犯的构成要素的两要素之一。义务的来源有四个:1,职务要求的义务;2,法定的义务;3,合同约定的义务;4,先行为造成的义务。作为义务在非纯正不作为犯中具有非常重要的地位,是考察罪与非罪的关键。前三种义务比较好判断(要注意法定义务并非仅仅是刑法规定的义务,还包括其他法律和行政规章的规定),难以判断的主要的就是第四种——先行为造成的义务。行为人如果有救助的义务而不救助,造成他人死亡的,就可能负刑事责任,否则就不负责任。如同样是行为人追打他人,导致他人跳河逃跑,结果被水淹死的情形,如果行为人非法侵害他人,其追打行为具有违法性,行为人就应当负有救助的义务,如果被害人有过错,如盗窃他人财物或伤害他人而引发追捕,行为人的行为具有正当性,行为就没有救助义务。同样,司机在高速公路上放任乘客下车,从而造成乘客死亡的行为也应当看作违背了自己的义务。总之,这里需要考察的是行为人先行为的性质问题。
二、作为可能性。义务方面注意到的是行为人的先行为,而作为可能性则注意的是行为人的后行为。行为人的作为可能性考察是认定非纯正不作为的另一关键问题。作为可能性是指行为人是否有能力实施救助义务,是否有作为的能力问题。如将人推入水中(非杀人目的),如果行为人有救助能力而不救助,造成他人死亡或重伤的后果的,其可能负有故意杀人或故意重伤的责任;自己不会游泳,不能救助,致人重伤或死亡的,则可能构成其它方面的犯罪(如过失犯罪)。作为可能性问题在不作为的犯罪构成中往往不被我们评价,认为行为人只要有救助义务而不救助就构成了犯罪,这是一个片面的说法。关于作为可能性的问题,笔者认为其是与期待可能性理论紧密相连的。法律不强人所难,刑法不可能期待一个人去牺牲自己的生命或重大利益去维护他人的利益。
三、危险性判断。这主要是考察不作为犯的主观方面的特征。不作为犯罪的危险性判断的重要意义是判断该行为的性质是故意还是过失,或者是意外事件。象故意伤害罪等并不是刑法意义上的危险犯。危险犯是指以行为人实施的危害行为造成的危险结果作为犯罪构成必要条件的犯罪。但是,从故意伤害犯罪的本质来看,其中确实有危险性判断的环节。例如被告人出于非法侵害的目的追打他人,致使他人跳水逃跑,这时在是否救助问题上就出现了危险性判断的问题,这也是区分行为性质的关键点。如果行为人看到被害人游泳技术非常好而不救助,导致被害人死亡或重伤的,可以认定为过失犯罪。如果见到被害人不会游泳而不救助导致被害人死亡或重伤的,则可构成故意杀人罪或故意伤害罪。如果被害人的死亡是出于其他意外事件,则可能不构成犯罪。另外,行为人故意伤害他人,致使他人倒地,被过往的车辆轧死的情形,如果该行为分别是发生在高速公路上、一级路上、乡村公路上,其危险性判断也不同,那么行为的性质也就不同。即使发生在相同的路上,由于时间的不同(如夜晚、早晨、中午、晴天、雨天、雾天),其危险性判断也不同,决定了犯罪性质也就不同。
四、非纯正不作为犯的因果关系。非纯正不作为犯的因果关系问题历来是解决非纯正不作为犯问题的焦点。非纯正不作为犯的原因力问题一直是法学家们孜孜以求的东西。对于作为犯来说,因果关系的判断应当是“合乎规律的引起与被引起的关系”,其原因力在于自身罪过与自身力的结合,我认为非纯正不作为犯的因果关系也应是“合乎规律的引起与被引起的关系”,但其原因力在于人的罪过与自然力的结合。以杀人案件为例,对作为犯来说,就是行为人出于侵害的罪过(故意或过失),运用自身的力量,致人死亡,其原因力=罪过+(自身的)力。而对于非纯正的不作为犯来讲,其原因力=罪过 +(外界的)力。所以从这个角度来讲,作为犯的原因力与不作为的原因力是等价的,并无本质上的区别,力的来源不同而已。当然,不作为的力,必须是行为人能控制的力,这是与前面讲过的“作为可能性”紧密相连的。
不作为的因果关系考察必须结合上述两方面,脱离任何一个方面都无法对非纯正不作为犯的因果关系作出正确判断,对非纯正不作为因果关系的片面理解可能使因果关系成为行为人开脱罪责的工具,这是我们司法实践中应当注意的问题。
作者:秦秀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