裁判文书

江苏省南京市中级人民法院
民事判决书
(2021)苏01民终号
上诉人（原审被告暨原审反诉原告）：A，男，汉族，住南京市江宁区。
被上诉人（原审原告暨原审反诉被告）：B，女，汉族，住南京市江宁区。
委托诉讼代理人：庄荣华，江苏圣典律师事务所律师。
上诉人A因与被上诉人B离婚后财产纠纷一案，不服江苏省江宁经济技术开发区人民法院(2020)苏0191民初号民事判决，向本院提起上诉。本院于2021年1月立案后，依法组成合议庭审理了本案，现已审理终结。
A上诉请求：
1．撤销一审判决第一、二项，改判驳回B全部诉请；
2．本案诉讼费由B承担。

事实与理由：
1．双方《离婚协议书》第三条关于债务的处理条款明确约定“双方确认任何一方因名下财产或其他原因对外负有债务的，由负债方自行承担。"双方2014年11月结婚，B名下房屋贷款债务形成于2014年8月，故该债务系B婚前个人债务，按照上述约定，应由B个人承担。A在《离婚协议书》中同意按月向B转账用以归还贷款的行为属分批赠与。赠与可撤销。A现经济状况恶化，因公司运营欠了大笔高利贷款无力偿还，家庭负担重，不应再履行赠与义务。双方于2019年12月达成一致，B同意A无需再支付相应款项。
2．B将《离婚协议书》中关于由案外人南京某公司向B支付工资和缴纳社保的约定视为A应当向B支付补偿金。一审对此予以支持，系事实认定错误、适用法律错误。双方协议离婚对夫妻财产进行分配时，并未约定“补偿金”。婚姻法及相关司法解释中亦无关于补偿金的规定。协议明确费用支付主体为某公司，实际履行的主体也是某公司。B与某公司签订了劳动合同，因劳动报酬产生的争议应由双方依据劳动合同法解决，不属离婚后财产纠纷的处理范围。综上，一审认定事实不清、适用法律不当，请隶依法改判。
B辩称，1．离婚协议是关于身份、财产关系的一揽子协议，相关条款并非赠与。双方明确约定B房贷由A偿还。案涉离婚协议不存在欺诈、胁迫，亦不存在可撤销情形。双方有过多次谈话，不能以某次谈话中B的意见作为其最后意见，双方并未形成书面约定对抗离婚协议。谈话中B仅是体谅对方暂时的困难，并未真实放弃主张。
2．离婚协议约定的5500元属财产折价款，并非劳动补偿。离婚协议的主体只能是男女双方，没有公司。关于5500元的内容包含在财产分割部分，条款前半段载明B及其母亲退出股权，后半部分描述的是A给付的具体内容和方式。A此前一直在履行协议。B提供的录音可以证明A认可5500元为补偿金。某公司曾经经营状况较好，规模较大，项目和应收账款很多。离婚协议约定的折价款低于股权折价款，因A提出要分期、扣税，故作此约定。请求驳回上诉，维持原判。
B向一审法院起诉请求：
1．判令A支付房贷本息111340元（自2020年1月起计算至2020年10月）；
2．判令A自2019年1月起支付B每月经济补偿金5500元至2020年10月；
3．本案诉讼费用由A承担。
A向一审法院提起反诉，请求判令：
1．B立即配合办理股权变更登记手续，将登记在B名下的某公司2全部股权变更登记至A名下；
2．本案反诉费用由B承担。
一审认定事实：2018年1月，B与A协议离婚，双方签订《离婚协议书》，协议在共同财产分割部分约定：
1．存款：女方与母亲炒股的存款10万元，归女方所有；
2．房产：位于南京市江宁区某房屋1的房地产所有权归男方所有；位于南京市江宁区某房屋2的房地产所有权归女方所有，按揭贷款由男方负责，若男方资金充裕时，将一次性提前偿还；
3．南京某公司，由A（男方）和C（女方母亲）共同持有，因C未参与实际经营和出资，女方代表C（母亲）和自己自愿放弃所有权，在本次离婚协议之时不予以分割，全额归男方所有；女方在某公司的税前工资5500元／月付至女方满55周岁和社保保持不变由公司继续缴纳至55周岁，若公司不再经营但至少缴满15年为止；
4．某公司2，由B（女方）和D共同持有，因该公司极少业务，二人也未参与实际经营，女方自愿放弃所有权，在本次离婚协议之中赠与给男方所有；
5、其他财产：婚前婚后双方各自名下的财产归各自所有。
协议在债务处理部分约定：双方确认任何一方因名下财产或其他原因对外负有债务的，由负债方自行承担。
某房屋2贷款，应还本息合计为11349. 27元／月，A支付至2019年12月31日，此后A未支付房屋贷款。某公司于2019年变更企业名称为南京某公司，目前正常经营，该公司为B缴纳社会保险至今。养老保险每月个人缴纳269. 44元，医疗保险每月个人缴纳77. 36元，失业保险每月个人缴纳16. 84元。南京某公司向B支付工资至201 8年12月，此后工资未支付。
一审法院认为，离婚时，夫妻的共同财产由双方协商处理。B与A自愿协议离婚，离婚协议系双方真实意思表示，合法有效，双方均应按离婚协议履行。关于案涉房屋贷款本息的偿还，离婚协议中已明确约定由A偿还，应按照协议约定继续履行。B诉请中的偿还标准为11134元／月，符合双方约定，一审法院予以确认。A自2020年1月起未支付贷款本息，B主张自2020年1月起计算至2020年10月合计111340元，具有事实及法律依据，一审法院予以支持。关于经济补偿金。依据本案双方离婚协议的约定，该笔款项虽是以公司名义向B支付的税后工资，但从离婚协议整体来看，实为B放弃分割夫妻共同经营的公司股权的折价补偿，性质上属于A应当支付给B的折价补偿款。协议虽约定以某公司按工资的形式进行支付，但实质系该公司代A向B支付折价补偿款，某公司自2019年1月起未再向B支付工资，A应当继续按照协议约定向B支付补偿款。协议约定补偿款的标准为税前5500元/月，扣除某公司代缴的社保个人承担部分，实际每月应向B支付5136. 36元（5500 - 269. 44 - 77. 36 - 16. 84=5136. 36元），2019年1月至2020年10月共计产生经济补偿佥112999. 92元。故对于B要求A支付2019年1月至2020年10月的折价补偿金的诉讼请求，一审法院予以部分支持。A主张B配合办理某公司2的股权变更手续，符合双方离婚协议约定，一审法院予以支持。
据此，一审法院判决：
一、A于判决发生法律效力之日起十日内向B支付2020年1月至2020年10月南京市江宁区某房屋2贷款本息111340元；
二、A于判决发生法律效力之日起十日内向B支付2019年1月至2020年10月折价补偿款112999. 92元；
三、驳回B的其他诉讼请求；
四、B于判决发生法律效力之日起十日内协助A将登记在B名下某公司2的股权变更登记至A名下。
对于一审法院已查明的上述事实，本案双方均不持异议，本院予以确认。
二审中，A提交：1．B和某公司2014年1月1日签署的劳动合同复印件一份，证明案涉离婚协议所涉的5500元系基于B和某公司的劳动合同而产生。
2．某公司2018年部分银行流水复印件，流水体现出B所得均为公司发放的工资，
5500元的实际履行主体是公司，而非A个人。
B表示：对两份证据真实性认可，劳动合同于2014年签订，公司于双方婚内成立，B与公司签合同、公司交社保亦属正常；每月给B发放的钱款实为股权补偿款，纳入公司系为避税。
双方一致确认：双方离婚后B母亲已实际退出某公司。通过“企查查”查询，某公司现股东为E、F。B称：F为其父亲，E为其前妻，其与B离婚后与E结婚，现已与E离婚；其与B离婚时，因其急于离婚，故同意了B的条件，B一开始要求每月1万多元工资，其无
法答应，后降到5500元。
上述事实，有当事人陈述、离婚证、离婚协议书、社保缴费清单、贷款明细、银行流水等证据证实。
本院认为，男女双方因离婚就财产分割达成的协议，对双方均具有法律约束力。双方离婚协议明确，位于南京市江宁区某房屋2的房地产所有权归女方，按揭贷款由男方负责。根据该约定，A应承担上述房屋的按揭贷款。A提出，房屋贷款应由B个人承担，其还贷的行为属赠与，其有权撤销赠与，该上诉理由与离婚协议的约定不符，缺乏事实与法律依据，本院不予采信。A另提出双方曾达成一致，B同意A无需再支付相应款项。本院认为，A提交的相关证据并不能证实双方已就变更、撤销离婚协议的有关内容最终达成一致，对其该项上诉意见，本院亦不予支持。
双方协议离婚时，某公司股权由A和C持有。双方在离婚协议中明确，B和其母亲C自愿放弃公司股权，B在某公司的税前工资5500元／月继续支付至一定期限。离婚协议签订后，C依约退出公司，公司向B支付工资至2018年12月。本院认为，综合双方离婚时公司的股权持有情况，离婚协议的上下文意，每月的5500元应为双方约定的A应向B支付的财产补偿款，B以此为据，主张相关费用，一审予以支持，并无不当。
综上，上诉人A的上诉请求不能成立，应予驳回。一审判决正确，应予维持。依照《中华人民共和国民事诉讼法》第一百七十条第一款第一项之规定，判决如下：
驳回上诉，维持原判。
二审案件受理费4665元，由A负担。
本判决为终审判决。

审 判 长 徐聪萍
审 判 员 黄 霞
审 判 员 陈晓霞
二零二一年三月二十九日
书 记 员 汤 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