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钱200元后就成了职介所的员工，我的任务就是从求职者中拉客，每骗一人可提成6％
    近日，有读者来信投诉，位于宝安11区的深港职业介绍所以本所内部招聘为名，诓骗求职者的钱财，每招聘一人收取介绍费200元。为揭露内幕，本报派出记者以求职者的身份前去应聘，经历了从受骗到成为内部员工的卧底生活，摸清了深港职介所挂着正规执照违规操作的情况。
    ◆我用200元钱叩开不良职介所的门
    11月1日星期二天气晴朗
    11月1日下午3点半，我乔装成初到深圳暂时投靠姑妈的某大学专科生，来到读者投诉的深港职介所，地址为宝城11区广深路新安段17号。在这个地方还有其他几家职介所——兴达、深安、深宝、安新联，熟悉的人都称这里为“职介一条街”。
    我浏览着深港职业介绍所前的职业介绍栏，这时，一位穿白色运动服的年轻男子主动上前询问我是否在找工作。见到我有意求职后，马上热情地把我引到了深港职业介绍所。
    我们刚走进深港职业介绍所，一位身着黑色工作服的年轻女子马上迎上前来。这位女子姓肖，满脸笑容，看过了我的身份证后，询问了一些基本资料和工作意向。当我表示有意寻找文员工作时，肖姓女子马上介绍了他们介绍所内部也想招文员，底薪为1300元，包吃包住，试用期为一个月，每个星期有一天休息。她拿出一份表格让我填写，又在表格末尾签注了1300元工资，让我交出10元面试费用，并承诺会开收据。
    我追问她：“10块钱如果应聘不成功，会不会退还，如果面试成功，这笔费用又如何处置？”她很有耐心地解释：“如果应聘不成功，这笔费用肯定会退还，深港职业介绍所是深圳正规的职业介绍所，还设有分店，规模很大，你就放心地去面试，相信会成功的，成功以后这10块钱公司将会办一张工资卡。”就这样，在肖姓女子的带领下，我交了10块钱，他们开出了收据。
    十分钟以后，我被带到一间简陋的办公室。给我面试的是一位三十来岁的男人，姓钟。一坐下，他上下打量了我一下，要回刚才财务处开出的10元面试费的收据，说是存档用。之后，他就很谨慎地问了我一些很琐碎的问题，比如是否初次来深圳，老家在何处，来深圳多久。他似乎很满意我的答案，尤其是我提到我第一次出来打工。不久，他宣布我的条件符合他们招收文员的要求，可以成为他们的员工了。接着直奔主题：“不过我们公司虽然说包吃包住，但是新员工第一个月不管吃，得到外边订餐，所以要交200块钱的订餐费。这个月底也会补还给你的。”我假装囊中羞涩，一时无法拿出200块钱，钟经理马上追问我：“现在身上带了多少钱，有多少交多少。明天过来补齐就行。”他叫来了刚才的那一位肖姓女子，领我去财务交钱。
    交钱之前，我提出想看看这个职业介绍所的营业执照，她似乎早有准备，热情地挽起我的手说“走，我带你去看”。记者被带到相连的一个商铺，墙上确确实实悬挂着《职业介绍许可证》、《工商营业执照》、《税务登记证》、《收费许可证》共四证。肖姓女子看到我确认了证件，马上又开始重复深港职业介绍所是深圳市正规的职业介绍所，你尽管放心之类的话。交了钱后，我接过收据，看到收据上面写的是“成功费100元”，只字不提“订餐费、制服费”。我追问成功费的意思，肖姓女子含糊地说：“你已经被我们公司录取了，这些制服什么的都要交费，所以一并写成‘成功费’。”说话同时，她趁我不备，一把夺走我手中的收据说：“已经被录取了，这些经理要留底登记。”
    没一会儿，我又被领到了刚才面试的房间，钟经理将两张收据以及信息表订在一起，又拿出一张临时劳动合同，要求我签字。我托词看不明白，想拿回去让姑妈帮着看时，钟经理警觉地收回了劳动合同，让我明天再来签订，同时，他签了一张由深港职业介绍所开出的、印有深港职业介绍所人事部安置专用章的录取通知书，让我明天11点来报到。我疑虑地追问200块钱确定能在试用期一个月后退还，刚才面试的10块钱能否退还，钟经理显得很严肃地跟我说：“找到工作了，应该把心思放在怎么做好工作上，不要老想着退钱。面试成功，那10块钱直接给你办工资卡。”我还是不满意这么简单含糊的说明，继续跟他纠缠。这时从门外进来一个脸部线条很僵硬的男人，他一进门就凶神恶煞地问道：“发生什么事情？”钟经理马上叫该男子送我出门。在与该男子交流的过程中，得知该名男子姓李，广东肇庆人，他一直没有回答我提出的关于公司的任何问题。
    ◆他们威胁我：“再不走就要被逼卖淫”
    11月2日星期三天气晴
    第二天，我按通知单上的时间来报到。走进职介所，里面的工作人员已经不太能认出我了。我径直找到昨天招待我的肖姓女子，说要来报到，麻烦安排一下。她把我带到财务，让我把余下的100块钱交了，再次开单后，这一次连收据都不让我碰，就直接带我到昨天面试的房间，钟经理跟着也进来了。一进来，如我所料，连录取通知单也被收回。在问过我姑妈怎么会让你来了之类的话之后，就直接进入主题，让我签订一份临时的劳动合同，他在劳动合同中的第二条款加进了200块钱的内容，大致是：员工在试用期要交纳200块钱押金作为生活补贴，月底补回。
    签完后，他就把合同收走，让我到外面等候。
    在这个办公室里，还有一位姓陈的男子，年纪稍微大一点，他自称老陈，在这里资格很老了，仅次于老板。
    老陈也安排了一些抄写工作给我，我问老陈，不是说要电脑操作吗？老陈回答说：“要先在这边实习一下，以后才会给电脑。”我很快完成了老陈交待的任务，就跑到外面走走。可是我跑出办公室的时候就被钟经理发现了，他立即喝住我，将我带到他的办公室，让我把书包放在他办公室的柜子里，说是要给我安排工作。他拿出了一叠传单，让其中一个业务员带着我出去熟悉熟悉环境。
    我随着业务员出门派传单了，表现得很兴奋很积极。不料，这个业务员将我带到了一个偏僻处，问我，“为什么这么兴奋，知不知道自己被骗了。”我假装非常惊讶，问他们怎么骗的啊。业务员问我“公司答应给你多少工资”，我如实回答。那个人冷笑道：“不可能的，进来的人都是没有底薪的，是拿提成的。”我追问他如何才能拿到提成，那个人回答说：“就是再骗一个人进来，就拿6％的提成。”我问起200块钱，他说200块钱肯定没得退。我又问了包吃包住的问题，他说：“只有包住，没有包吃，有时候一个月下来才挣两三百块钱，做的工作类似传销。”他劝我赶快离开这个地方。我有点迷糊了，不知道这个人到底是真的好人，还是他们的同谋，我有点同情他：“你为什么不离开？”他说：“没有办法离开，身份证也被扣留了，只能继续做下去，只是看到你还很纯真，不想欺骗你。我跟经理谈一下，看看能不能赶快安排你走。”我急忙问：“如果走，这200块钱能否拿回？”他明确表示不可以。“但是如果你真想要一份工作的话，我会帮你找一份，这200块钱就转为中介费。”
    他的话我听着怎么都觉得有漏洞，但是当时想不出一个缘由，想着得回报社重新部署一下行动，于是我就跟他表示不想再工作，想回家咨询姑妈。他提醒我：“还有200块在这里，如果这样就走，就没了，我去跟经理谈一下。”在这过程中，我得知他叫王军，来这里工作有一年多了，我试探着问他，“这么正规的职介所，怎么会骗人呢？”他回答说：“这间职介所已经私下易主了”。
    11月3日星期四天气晴朗
    第三天，也就是11月3日11点左右，我又一次来到了职介所，找到了王军，让他给我安排工作。一会儿，就有一个自称姓杨的主管过来让我带上行李跟他去宿舍，顺便去吃饭。
    走了不到三分钟，就到了宿舍。宿舍是一套旧楼的三房两厅，房里厅里都摆满了铁架床，到处弥漫着油污散发出来的酸味。客厅坐满了人，每个人都埋头吃饭。厨房的饭菜是一位中年阿姨给舀的，拿完后要在一个本子上签名。我刚吃了一口饭，一股恶心的塑料味扑鼻来，吃了两口，就感觉一阵恶心，借口说刚坐车回来不舒服，吃不了就倒掉了。然后就跟着那位姓杨的主管回到了职介所，路上很多人跟他打招呼，都叫他杨伟。
     回到公司里，杨伟又让我坐了一阵，我在公司门口走来走去，发现了求职者，我就示意杨伟过去拉客，杨伟过去很快又回来了。我很热心地问情况怎样，他摇了摇头说，来过的。我的表现似乎取得了他们的信任，他走进了公司，很快出来对我说：“走，跟我去那边熟悉熟悉环境。”我接过杨伟递过来的红色传单就出发了。路上，杨伟教我怎么去拉客，他让我当人事部的小姐，他如果拉到客的话，他会说“人事部的小姐过来一下”我就要走过去，说“xx我看你形象不错，我们公司现在正在招人，你应该适合的，让我们经理面试你一下，行就行，不行就算了。”如果是我拉到客人，我就要说“让我们主管来给你解释一下”，然后就要招他过来。
    我很用心地听了，问他：“如果我拉不到客人怎么办？”
    “三天拉不到就会被辞掉。”
    后来的一个多钟头里，杨伟不断偷偷在我耳边说：“你这个人真傻，叫你走你还不走。”我说，我把姑妈的200块弄没了，一定要赚回来给她，要不就让公司把钱还给我。”
    杨伟气急败坏地跟我说：“你还敢提200块钱？！”
    “可是我就是要我的两百块钱啊！反正我一定要赚回我的两百块钱。是不是我拉了客，当场就给我提成啊？”
    “不可能，你太天真了，都是要到月底才发工资的，而且还不知道有没有，你傻啊，你就真的以为你拉了客公司就给你钱啊！”杨伟很不屑。
    我倔强地说：“那我不管，反正我没地方住了，公司可以提供给我这些就行。”
    杨伟最后摇摇头说：“真拿你没有办法，随便你吧！”
    之后的一段时间，我和杨伟不管怎么合作都拉不到客，我开始显得很急的样子，而杨伟则悠闲地在一旁跟一个骑单车的警察聊天。那个白衣男子跑过来跟我说：“这份工作好好做下去，一个月可以有两三千拿。”
    过了不久，杨伟和另外一群跟我们一样的业务员招手示意让我过去，那些人问我是不是广东人，是不是刚工作这些话。我如实地回答了，其中一个稍微矮一点的人很夸张地叫我老乡说：“你还好，只是工作了两天，现在走还来得及，你再拉不到客，晚上公司有车就要接你们女孩子去外面勾引男人，然后男的就去抢劫。”那个人还煞有介事地不断求那个杨伟说：“主管，这个是我老乡，你一定要帮她啊，你一定要帮她离开这里。”杨伟摆出一副这件事情我会处理的样子，把我拉到一边：“这样吧，我等一下回去跟经理说一下，就说你不适应这份工作，看看能不能找个其他公司让你去试一下，然后让公司给你免费办一张会员卡，你一年内到这里来找工作都是免费的。”
    如果办了会员卡，他们就更有理由说我的200块钱是会员卡的费用了，所以我还是坚持：“王军说可以让我去做外带的，而且我一定要拿回两百块钱。”
    快下班的时候，公司来了一位女的，穿得很时尚，微卷的长发，手上拿着一个名牌皮包，据说姓许，开着新买还没有上牌的福特福克斯轿车。公司所有的人都用羡慕的眼神跟她搭讪，后来我才知道这一位是我们的女老板。还有一位男的，看起来像是影视中的黑社会成员，黑衬衫黑裤子，说很标准的普通话。所有的人都跑到公司门口看那个徐小姐开车，其中有一个人说了一句：“那车是用我们的钱买来的。”很快就有人示意他不要乱说话。
    5点的时候准时下班了。大家开始放松说话了，有几个人带着我去吃饭。我问他们：“这里的女孩子是不是晚上真的要去卖淫啊？”其中有一个人很严肃地跟我说：“那肯定是，要不公司怎么赚钱？”当时，我的神经好像一下子崩掉了，当场就哭了出来，这不是惧怕，而是今天所有的情绪在这一刻都迸发出来。他们都急了，那个白衣男子马上跑过来安慰我说：“那些人都是骗你的，不要听他们的，深港这么久了，如果这样做早就被抓了！”我的这一哭反而给我增添了几分勇气，白天的恐惧和不安平息了很多。
    ◆我成了不良职介的拉客仔
    11月4日星期五天气炎热
    早上7时30分的时候，吃完五毛钱的肠粉就来到公司签到集合。这里的男业务员都是穿着白衬衫、黑裤子，个个都很有精神的样子。要出去拉业务的人都在准备自己的广告牌子。我被分配给一个叫邹虎的主管，去流塘公园门口拉人。大概是40多分钟，邹虎就给了我一个文件夹，带着我出门了。
    到了流塘，我们刚打开广告布条，邹虎马上进入了工作状态，机灵地回答各种问题，好像都有准备过的，求职者问的问题就是那么几个，怕被骗又怕失去一个好的工作机会。今天来看招聘广告的人还是很多的大部分人是看了广告布条上比较有名的公司的招聘启事才停下步伐的，可是邹虎总是有办法把这些人的兴趣引到职介所内部招聘的广告上来。主要方法有两种，一种是先透露给求职者说可能不符合工厂的要求，另外一种是让求职者觉得自己心仪的那间公司或者工厂工资待遇不是想象中的那么好。之后，再用学历或者普通话标准之类的奉承话，把求职者引到公司内部招聘这件事情上来，这个过程在一个早上就用了很多次，屡试不爽。快到中午，有两三个人答应说下午亲自到职介所去看一看，这其实也是引人去职介所的一招，针对那些不太信任的求职者，带他去看一看公司的规模，取得求职者的信任。
    早上这段时间，只要一抓住机会，我就会找邹虎聊天，他对他自己的经历比较能聊得开，跟我说了他那个还没有“恋”就已经失去的爱情，跟我说他做传销的时候，在家乡信誉扫地的经历；但是只要一说到深港职介所的事情，他就有点遮遮掩掩。可能之前做过传销的缘故，邹虎说起话来绘声绘色，很有感染力，我想这可能是深港招收他的原因吧。
    下午两点多钟的时候，我就带着两个“单”回到职介所，都是要应聘职介所内部的职位。所幸这两个人还算是比较有经验的，听说要交钱就说明天不想过来了。
    后来我回流塘公园，和邹虎一起走回职介所。我表现出了对这份工作有极大的兴趣，兴奋地跟邹虎描述刚才那两个人去应聘的情况。并试探地问邹虎：“那天我来应聘的时候，干吗职介所的一些人要吓我说这里是个骗人的地方，让我赶快走，我现在觉得不错啊！”邹虎笑了笑说：“他们是想消化你。”我对于“消化”很不解，邹虎就跟我说了一个他老乡被“消化”掉的经历，也是一样：应聘来了之后，那些人就告诉他说，那个招他进去的经理前一天刚从牢里放出来，以前是混黑社会的，这里是个骗人的地方。邹虎的老乡一听，当天就拿着行李想跑，后来邹虎看在老乡份上，把他安排进了一个厂里。邹虎还说了另外一种“消化”的方法，就是进来后，所有的人都不跟你说话，孤立你，你呆久了很快也会提出要进厂工作的。我这才回想起昨天，我在公司的时候几乎每个人都不跟我说话，什么方法都用在我身上了。
    回到宿舍吃饭，太累了，我已经闻不到那股恶心的塑料味了，只闻到饭香，吃得一都没有剩。我边吃心里便自嘲自己，终于明白包吃包住对于出来打工的人有多么重要了，我那不争气的泪水差点又出来。
    ◆我无法对受骗者说出真相
    11月5日星期六天气炎热
    今天我还是跟着邹虎去流塘公园门口。今天是公司的车接过去的，还是那辆“粤b3k032”金杯牌面包车，塞满了人，全都是要出去跑单的业务员。
    来到流塘公园门口蹲点。职介所的那些信息都是很旧的，要么就是虚假的，邹虎让我介绍的时候，随便说一个地名就可以了，说得越大人家就越相信。一个1988年生的四川小男孩，随同他姐姐，想应聘安置员的工作，姐姐也是刚来深圳两三个月而已。邹虎介绍的时候，一般男的就录用为安置员，女的就是接线文员，这两个工作岗位往往能够引起人家的兴趣。卖点是轻松不加班。这些对于那些已经在工厂做了很久的人是很有吸引力的。邹虎就让我带着他们一起回公司看一看。两个人只有一个交了10块钱，答应明天再过来看看，女孩子身上没有带钱，但是也让她面试了。接待的小姐很有意见地嘟囔说：“怎么那个女的一分钱也没有，你路上没有问的吗？”我反问一个业务员：“这个尴尬的问题怎么问出口啊！”他很有经验地说：“你就问对方有没有带卡。因为公司一旦接受的话，以后工资是要打进卡里的，只要有带卡，卡里面肯定有点钱的；也可以问他现在身上有没有带十块钱，因为公司是要集体办卡的，这10块钱终究是要交的，这样子起码可以保证10块钱到手；或者看他掏钱坐车的时候，瞄一下人家钱包就知道有钱没钱。”这一次的面试，经理还搞了个花样，让他们两个人回去等通知，弄得煞有介事。
    今晚公司要开大会，表彰业绩最多的员工。平时没怎么出现的人今晚都出现了，所有员工加起来有30多个人吧，分成业务部安置部和前台，我们属于业务部的a组。除了女孩子，男的在这里还充当内保的角色。那天看到的黑衣男子是这里仅次于老板的经理，大会就是由他主持。他提了几点要求——卫生、签到、服装仪容之类的，然后就开始表彰业绩好的员工。这家公司的账做得也不是很清楚，很多人都不知道自己做了多少业绩，所以颁奖的时候，是靠着老陈在台上按5000元以上业绩从多到少喊上台去的。两个月业绩最多的竟然有1.7万元，至少要骗800人。业绩好的人都是老员工，起码都是做两个月以上的，老陈说了，在这里做三天就算是老员工了。而且这些人都是属于前台的，外带的人只有一两个老员工得奖。奖品是vcd、被子、毛毯之类的，还给了几个业绩不错的新员工发了收音机。最后那个黑衣经理让所有的员工齐喊公司的口号：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团结就是力量。
    11月7日星期一天气炎热
    昨天和今天，我都是和邹虎到流塘拉客，今天，我们的队伍加入了肖飞，一个在这里已经做了快半年的业务员，大家都叫他胖子。我发觉我今天的嘴巴变得很利索，已经可以自如地独自讲业务了。
    今天我独自拉了两个男孩子去职介所。可是这两个男孩子身上只有10块钱，吃饭都成问题，但还是把面试费交了。职介所的人让他们明天过来上班，再把剩余的钱交齐。回来的路上，其中一个比较老练的男孩子跟我说了他曾经来过这条街的另外一间职介所，也是招聘安置员之类的，可是里面的一个工作人员是他老乡，告诉他说是骗人的，所以他一直不是很信任职介所。我一直都是默默地听着，突然，这两个男孩子停下脚步：“姐，你凭着你的良心讲，他们让我们交200块，这个到底是不是真的？如果是真的，我明天就去借钱。”我十分矛盾，不知道怎么去回答这个问题，因为我想要取得多一点的证人，只能不断地扩大自己的业务，但我如果不告诉他们真相，这两个连饭都开不了的小男孩，明天就会成为新的受害人。我不敢正视他们，回答十分模糊：“请你们相信我，我不会害你们的。”可能我情绪有点激动，声音都有点颤抖，他们反倒很迷惑地看着我：“姐，我们肯定相信你，只是现在这骗人的太多了，我们今天晚上还不知道有没有饭吃，我们就想找个工作好好干。刚才那个面试我们的经理，没怎么问就说招收我们，我觉得这里面也太奇怪了。”我把他们送到了车站，临上车的时候，我塞给他们10块钱：“先把吃饭的问题解决了。”他们很错愕，我没等他们反应过来，就走了。
    快到下班的时候，两个早上到过流塘的年轻人来到职介所，他们认出我来了：“他们收了我们200块钱，我们就知道上当受骗了。这根本就是传销嘛！”我问他们现在想怎么办，他们显得很无奈：“现在就是想把钱要回来，我也不想在这里做了。”我们互留了联系电话，其中一个男孩子叫夏海健，希望他们将来能成为证人之一。
    11月10日星期四天气炎热
    连续几天，我和邹虎还是到流塘公园蹲点等待猎物。我的情绪有点低落，连邹虎也看出来了。
    他逗着我说话，我围绕着200块钱的事情试探着邹虎。邹虎耐心地给我解释，公司的这种操作是有理由的，怕那些找工作的人直接去找了厂，这样职介所一分钱也收不到，所以就要以公司的名义来招聘。关于“消化”，是觉得有些人不适合，就直接介绍入厂了，进的厂一般都不错的。遇上那些被吓跑的人，更求之不得了，什么都省了。很快，邹虎的谎言就不攻自破了。夏海健他们来到流塘找我，说刚才去过公司要钱，公司不给，扔了两个厂让他们选。他们去了其中一家厂，底薪只有480元，而且还要扣压一个月的工资，实在干不下去。
    快下班的时候，我们这个点来个新人，叫伍晓明。他也是应聘安置员，可是老陈把他安排到这里跟着邹虎做业务。他交了200块钱后身上也只剩下几块钱，所以想等着月底能够退回200块钱。邹虎没有接他的话，我也只是听他发牢骚，默默地为他祈祷。
    过后的几天，我跟老陈请了病假。其间我给一位叫贺彭的受骗者打了电话，让他跟我一起去深港讨回我们的钱，贺彭劝我不要去：“没有用的，那些人敲诈勒索，什么都干得出来的。”夏海健用公用电话打给我，说他手机没有钱了，现在生活得像个乞丐一样，没有钱吃饭，想去深港要回钱。我赶紧偷偷给夏海健的手机充了钱，可惜后来还是一直无法联系到他，手机一直是关机的。
    ◆警察就要来了
    11月16日星期三天气晴有风
    今天是职介所发半个月工资的第二天，我又去了流塘。今天流塘的点来了五个人，除了有一个我不是很熟悉，其他的人分别是邹虎、老王、杨伟、还有曾银燕。他们几个人都属于业务做得不错的人。今天他们不再向求职者介绍“公司直招”了，说现在不行了，改成了厂家招聘。我问老王广告上的公司是哪一个，他笑着说：“瞎蒙的，我也不知道。”“那怎么收钱啊？”“去到那里就说是厂里要押半个月的工资，然后就把那个傻瓜随便送到哪个厂都行。”
    我问起了邹虎的工资，他把钱包拿给我，让我看他昨天发的工资，有600多块，也就是说，他半个月就做了2400元的业绩，不知道这些受害人现在在何处，过着怎样的生活。
    一会儿，公司打电话让我回职介所，说还钱给我。我回到职介所的时候，里面的人不是很多，每个人脸色都很凝重，其中几个业务员让我马上回家去，肖姓女子也让我赶快走。我苦着脸说：“我想要回我的200块钱。”她睁大了眼睛：“没有得退的，你还不知道啊！”
    我心想，是你不知道，到今天为止，你们的骗人勾当就要结束了。劳动、公安部门马上就要行动了，我也该回到我“姑姑”家——我的深圳商报，继续做我的本职工作了。